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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4章 平陽日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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褚直耳邊“嗤”的一聲,是冷硬劍尖刺入皮肉的聲音。但他身上卻未覺得疼痛,定睛一看,是明柔擋在他前面,黑衣人持劍刺中了明柔右肩。

褚直吃了一驚,尚未做出反應,又是一聲尖叫,裴婉袖子割破了一只,血染紅了大半個袖子,她陷入驚嚇一般揮舞著手上的金釵,在黑衣人的夾攻下,腳下卻是一滑,失去了平衡,一個不穩朝明柔栽去,無意中,手上的金釵紮向了明柔的肚子。

平陽府的侍衛趕來,這幾個黑衣人見勢不妙想逃,七個被直接斬成肉泥,還剩兩個本來是要留活口的,不想見勢不妙齊齊拔劍自刎了。

明柔衣裙被血染紅,裴婉處於驚嚇之中,老太君令人即刻去請大夫。

褚直寒著臉大叫“查,快去給我查!”拒絕大夫給他檢查傷處,讓大夫先看二娘。知道二娘是中了藥性奇強的“軟骨散”,雖然能讓人手腳癱軟,卻不致命,用冷水沐浴或者擦洗身子便可將其漸漸喚醒後,才松了口氣。

這時候天氣算涼了,褚直考慮一下,立即命人送來一盆加了冰的冷水,將房門窗子關緊,打發所有人出去,親自解了顧二娘衣衫。

褚直本來是要為其用冷水擦身,但解開外衣後,甫一看到她豐滿挺立的上身曲線,覺得幾個月沒見好像更大了,不覺下腹一熱。數月來,兩人都沒有親近過。

褚直定了定神,解下自己的汗巾,極快地用冷水浸濕,略微擰幹後在她身上擦拭起來。

二娘睫毛微微在動,她手腳癱軟,卻還有些意識,知道褚直在想辦法讓她醒過來。擦到第三遍,二娘手上已經有些力氣了,濕冷的汗巾擦在身上,除了喚醒了知覺,還有一些不算陌生的感覺。這樣不妥,她擡手:“我來。”

褚直見她手晃晃悠悠的要自己擦,眸子裏冷熱交替,卻將汗巾遞給了她。

二娘伸手去接,剛摸到汗巾,覺得十分沈重,汗巾就向下墜去。

褚直眼疾手快地接住,若無其事道:“你看,你還不行,你這臟了,我幫你擦擦……”他大拇指摩挲著她的唇,和她對視了兩眼後,半跪在床前,俯身含住她的嘴兒。

快半年沒碰過她了,既然能動,應該無事了,他要錯過這個機會豈不是傻?

二娘連唇舌都不大能控制住,只有眼睛能睜著。褚直見她瞪著眼,猜到她心裏的想法,伸出纖長如玉的手指捂住她的眼睛:“不碰你,就親親,方才你快把我累死了。”

他說的是刺客來的時候,他拖著她往外跑。二娘想起他方才不要命的保護自己,睫毛動了動,閉上了眼。

褚直見她不抗拒了,大膽起來,可又後悔自己方才說了不碰她的話,這會兒真是自討苦吃了。其實他背上、胳膊上都火辣辣的疼,但這底下的身子,他食髓知味,竟不覺的疼了。

其實,讓褚直留戀的還有她這躺著一動不能動的模樣,新奇,讓人格外興奮。

過了兩盞茶時間,二娘從褚直手裏拽過衣裳要自己穿,褚直這才訕訕起了身,看到那原本雪白細滑的肌膚上留下了青青紫紫的痕跡有些自責,方才一時沒控制住,親狠了。他從上方看下方的人兒,面上還帶著虛弱,但臉頰是紅紅的,他又忍不住在她耳根子上重重親了一口。

二娘瞪了她一眼,卻發現怎麽都有一種欲迎還拒的感覺,索性不理他了。

褚直得了好處,知道這就算是極限了,不能再過分了,轉身倒了一杯茶給她。不讓她拿著,直接送到嘴邊。

二娘就著他手喝了。兩人暫時忘了外面的一切,都覺得這是很久沒有過的溫馨時刻。

她喝了一盞感覺還想喝,褚直就又去倒,剛送到嘴邊,外頭有人敲門。

“三爺,國公問少奶奶怎麽樣了?”春燕的聲音。

褚陶應該是得了信兒回來了,老太太還在擔心著。褚直道:“對國公和老太太說少奶奶沒事了,一會兒就出去。”

春燕應了一聲,卻沒有走,頓了一下道:“國公說要是沒事了,您先出去一趟。”

有事!

二娘想起來方才的混亂,扶著他肩膀站起來:“我跟你一塊去。”

褚直知道攔不住她,替她收拾了一下衣裳。兩人整理好出去,發現老太太和褚陶都面容嚴肅地坐在大堂上。

“二娘,讓奶奶看看。”老太君先招呼二娘,二娘過去坐在了老太太身邊。

褚陶擔憂地望著二娘。

二娘道:“父親,您有什麽話就直說吧。”

褚陶心想他這個媳婦兒不是一般人,未必承受不了,開口道:“明柔郡主小產了……”

二娘心臟一跳。

褚陶繼續道:“掉了一個,還有一個。”

明柔懷的是雙胞胎?這得多大機遇!

二娘的心頓時沈了下去,幾乎一瞬間她明白褚陶為何擔憂了。這下,褚直幾乎沒有是沒辦法甩脫明柔了。實際上,明柔有沒有小產,褚直都很難了。從今往後,所有人都會知道明柔為褚直擋劍,也間接為她擋劍——好高明的計策!

“我知道了。”半響二娘道。

就這麽一句?連眉頭也沒皺一下,媳婦太冷靜的,冷靜的褚陶都替褚直感覺可怕。

“好……”褚陶沖二娘點點頭,“褚直,你過去看一下。”

這話卻是對著二娘說的,看來褚陶很明白兒子的心都在誰身上。褚陶很理解兒子的心思,他曾經也是那樣,可是褚家,畢竟不是一般的人家,從第一代鎮國公褚天開始,幫助大熙帝穩固江山,維護天下太平就是褚家人的使命,第一代鎮國公如此,歷代的鎮國公,他的父親也是,到他這麽沒有斷,褚直那裏也不會斷。

只能委屈媳婦兒了。

褚直望著二娘,他也沒想到會是這樣。

“你去吧,我去看看裴姑娘。”二娘道,勉強沖褚直笑了笑。若是不這樣,怕他不敢去。

“好,我去去就來,你等著我。”褚直知道褚陶的用意,這此時對明柔不聞不問傳出去不但是他的薄情,還會影響義軍的聲譽。而且,明柔的確是為他擋劍才受的傷……褚直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,萬一、萬一這孩子是他的怎麽辦?這個孩子會保住嗎?

二娘再度沖褚直點了點,褚直咬牙去了。

二娘起身去看裴婉,裴婉搬進來後住在西廂房裏,剛才胳膊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。

二娘和老太君走出大堂,尚未到西廂房門口,先前叫來的幾位軍醫中的一位忽然快步走了過來,後頭跟著春燕。此時不比在燕京,一切從簡,沒那麽多講究。加上剛才事發突然,幾位大夫就在堂上為受傷的眾人診斷包紮。包紮完了,裴婉才回房,大夫隨之就離開了這裏。卻不知這大夫怎麽忽然返回,看起來行色匆匆,難道是明柔那邊情況不對了?

老太君一時緊張,問道:“大夫?”

那大夫反應過來自己嚇著老太太了,略一拱手:“老太君,那邊說話,不是郡主的事兒,郡主那邊有產婆照應。是裴姑娘……”

老太君一聽,目露疑惑,裴婉怎麽了?

那大夫專職照料雲和,也住在府裏,對裴婉是這幾日進府的有所耳聞,猶豫問道:“不知裴姑娘跟老太君什麽關系?”

老太君瞧出他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,道:“算是遠房親戚,王大夫有話直說便可。”

那大夫聽老太君這麽一說放了心:“裴姑娘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。”

雖然有所準備,老太君仍如平地驚雷。裴婉是褚淵的未婚妻,她既然投奔到平陽府,怎敢肚子裏揣著個孩子,還有臉跑到平陽府來投靠?!

“奶奶,你別著急,我先去問問她。”二娘怕老太君太過生氣。

“好,好。”左右沒有成親,幸虧這事兒發現的早,她有什麽好氣的,就是看不出來那麽溫婉的姑娘也會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兒。

老太君壓根不想去看裴婉了,就回到大堂裏坐著等著。

二娘進了裴婉的屋子,裴婉面朝裏側身躺在床上,手搭在肚子上。

懷孕都說四藏五顯,說的是四個月的時候肚子不明顯,到了五個月怎麽也能看出來了,但若不是裴婉側身躺著,二娘幾乎看不出來。也許是裴婉這幾個月顛沛流離所致。

“裴姑娘。”

二娘叫了她一聲,裴婉才像剛發現有人進來似的動了一下。

“你五個月身孕了,不必起來。”二娘道。

裴婉一怔,慢慢坐了起來,臉上露出羞慚的表情:“對不起……”

二娘道:“你不用說對不起,反正這孩子也是褚淵的。”

裴婉臉猛地揚了起來,不可置信地望著顧二娘。

這次的表情比方才生動多了,二娘心想。

“你怎麽知道的?”裴婉聲音變了,有掩藏不住的恨意,她覺得顧二娘什麽都知道了。

這姑娘還是經驗不足,二娘心想,盯著裴婉的眼睛:“我都被你藥暈了,我還能不知道嗎?”

原來她不明白裴婉為什麽要害她,從知道裴婉懷孕的那一刻她就有了一個猜測。現在看來裴婉一定已經知道褚淵死在她手上,就是不知道裴婉是什麽時候跟褚淵在一起的。

“你殺了他,是你殺了他!”似乎知道無法逃脫了,裴婉淒厲地喊道,與平日那溫婉的模樣大相徑庭。

“你們都想他死!就因為他是庶子,從來沒有人對他好一點兒,他所有的東西你們都要拿走!”

“你知道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?公雞嶺你救走了國公,救走了老太君,為什麽單單拋下他?我找到他時,他只剩下一口氣了,我的婆母是被一群餓狼活活撕碎、吃掉的,還有小姑……你們若是對他好一點、好一點……”

“我怎麽能希望你們對他好一點兒呢……你們分明是想殺了他!是你,是你親手殺了他……”

房間裏回蕩著裴婉淒厲的叫聲,二娘皺眉,不知道裴婉這樣的大家閨秀被褚淵洗腦那麽嚴重,她忽然聽到身後有動靜,回頭一看,是褚寒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門口,正失神地望著她。

“是你殺了我哥?”他這不像問話,反倒像是喃喃自語。

十幾歲的孩子正是生機勃發的時候,他看起來卻像是一片易折的枯葉。

二娘默默吸了口氣,先沒有回答褚寒,對著仍在低聲嘶啞哭泣的裴婉道:“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真相?我不殺他,就保不住我最在意的人。我不殺他,天下人也會殺他!”

褚寒的身子顫了顫。

裴婉放聲大哭,手握金釵刺向二娘,卻被二娘一把拽住手腕:“我現在問你,你是怎樣跟明柔串通好的?”

裴婉本能要回答她,卻猛然發現她話中的陷阱。

不,她殺了她丈夫,她要讓她一輩子都在痛苦裏,保住明柔,保住明柔肚子裏的孩子——雖然她是想一並除掉明柔腹中褚直的種,但現在變了。

“不,沒有,我是一個人,是我一個人做的!”裴婉大叫,她發狂的力氣極大,二娘身上的軟骨散剛剛消退,竟被她掙脫了去。

裴婉又抓著金釵朝她刺來,二娘側身一避,尚未來得及將她放倒,褚直已經沖了進來,對著裴婉用力扇了一掌。

裴婉原地站住,身子猛地一軟,昏過去了。

“是她給你下的藥?”褚直面色青的可怕,萬萬沒想到會是裴婉。他趕到的時候二娘就已經中了軟骨散了,之前的事兒他並不清楚。

“嗯。”二娘點了點頭,不知道要不要把明柔跟裴婉勾結一事告訴褚直,畢竟她沒有真憑實據。

“你殺了我哥?”冷不丁背後傳來一聲。

忘了褚寒了,二娘回頭,褚寒眼裏一片淚光,他還在固執地問,他多麽希望這是假的。

“對,是……”既然一定要知道答案,是她做的她就不會否認。

“是我,是我殺的。你要報仇找我!”褚直搶著道,目中迸出寒光直射褚寒。褚淵幾度害他,險些置二娘於死地,又充當文王的細作,死有餘辜!

褚寒看看褚直,又看看被褚直擋在身後的顧二娘,昨天裴婉告訴他的時候他還不信,他還問了三嫂……報仇嗎?三哥、三嫂,都是他的救命恩人。

片刻之後,褚寒猛地跑了出去。

褚直望著二娘:“不要管他,他要報仇讓他來找我。”

“孩子保住了?”二娘想的不是這一回事,她並不怕褚寒來找他報仇。從褚直進來,她就看到了他眼底的沈重。

褚直把臉望向一邊,有些不知道怎麽面對她。

“是,大夫說暫時沒事兒。”最終他還是說了。

二娘好像看到一大團紛亂朝自己飛來,像雪花一樣將她淹沒。她定了定神:“留著裴婉和她肚子裏的孩子,我先回去了。”

“但你……”褚直叫道,短短的一會兒功夫,他莫名地感覺兩人好似從親密無間變成隔了一道冰川。

二娘已經走出門,回過頭對他笑笑:“你先把這些事理完。”

她孤零零一個人出了平陽府。走之前沒去看老太君,剛才那麽大動靜,老太君應該已經知道褚淵是死在她手裏了。不知道老太君會怎麽想。這裏太亂,她想靜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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